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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季選書導讀

<生物學> 看雌雄蟲蟲間的「爾虞我詐」 反映出人類想像力的貧乏

 

 

撰文:林巧玲│左岸文化主編

 

 

 

十九世紀,一位俄羅斯男爵在瑞士林間散步時,偶然在灑下陽光的冷杉之間發現一幕令人感到神妙的場景,一群像蒼蠅一般的小昆蟲在眼前飛來飛去。吸引他的是,當牠們穿過眼前時,會反射出一種銀色的光芒,非常迷人。

發光的東西是什麼?

這個謎團一直到二十世紀中葉才被美國科學家更進一步揭開。

原來被小蟲子抱在胸前的是一份「愛的禮物」。

而這群會把「禮物」獻給愛人的小蟲子,叫做舞虻。而且是由公舞虻獻給母舞虻。

但這禮物的內容是什麼呢?

幾個世代以來的科學家透過鎳子,仔細拆解舞虻的禮物,看看被白色絲狀的東西神秘纏繞著的到底是什麼。結果,有幾種可能:一種是貨真價實的禮物,比如:可口多汁的獵物,一方面這是向母舞虻獻殷勤,一方面則是證明自己非常能幹,不是魯蛇,有能力提供食物,希望母舞虻跟牠交配。也有可能是已被公舞虻吸乾挖盡的獵物空殼。或者,連獵物空殼都沒有的空包裝,假禮物。甚至研究人員將那一團白色絲狀物代換成棉花,母舞虻也欣然接受。

難道母舞虻是傻子?公舞虻玩世不恭,只為了用最廉價的方法取得性?或者只能用生物學的「雄性欺騙」來解釋?難道兩性的關係就一定是衝突相向?

那麼我們還能怎麼解釋這麼怪異的求偶禮物呢?

有著耶魯大學森林系博士學位的人類學家修・萊佛士(Hugh Raffles),一直思索著不以人類為中心的「多物種民族誌」。他在《昆蟲誌:人類學家觀看蟲蟲的26種方式》中,以昆蟲為器,探討人類文明史上的人蟲關係,反思人類和他種生物的交流狀況。他細緻刻畫了歷代昆蟲研究者的生命歷程與貢獻,例如撰寫《昆蟲記》的法布爾、經歷過納粹時代的馮・弗里希(蜜蜂研究者,得到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)、志賀卯助(日本戰後發明便宜蟲針的人,讓做標本可以普及)等等,還有大眾文化裡面對「蟲」的喜好或厭惡,如何反射出人類自己的狀態,例如:中國人喜好鬥蟋蟀、非洲人害怕蝗災、卡夫卡《變形記》等等。

回到假禮物的問題,萊佛士認為,如果只把這種現象看作是由於雌雄間對立的「爾虞我詐」,再經由性擇發展出來的「雄性欺騙」,那不過是演化生物學家古爾德批評的那種「自圓其說」的演化故事而已。也許這一切不是什麼生物學界眾所皆知的「雄性欺騙」,而是,母舞虻就是喜歡那團軟綿綿東西的催情觸感,這是人類從「禮物經濟學」不能體會的價值。